这个场景实在不适合有第三人在。
颜无絮尴尬极了，“哈，那个，对了言清，你伤势也没好，清粥还有你的份，你记得吃。”
“我还有事，就先走了！”
话音一落，放下托盘就一溜烟出了门。
裴言清没理会他，转头将话又重复一遍：“叶姑娘还想喝点水吗？”
叶遥摇摇头。
裴言清遂放下水杯，拿着一碗清粥，“叶姑娘，清粥也由在下代劳吧。可好？”
叶遥好像反应了一会儿，才道：“谢谢师兄。”
没有在意她的停顿，裴言清只当她刚刚是被颜无絮那冒冒失失突然出声的样子吓到了。
一勺一勺喂给叶遥。
没想到叶遥虽然重伤初愈，却不像印象中的伤患那样没有胃口，她吃得很快，不到一会儿就吃完一碗了。
裴言清觉得好笑，放下被吃得干净的碗勺，又把自己那碗拿过来，舀起一勺到了叶遥嘴边，却没见她张口。
他收回勺子，“叶姑娘，怎么了？”
叶遥朝他转动眼球，“师兄，我吃饱了，师兄吃叭。”
面对裴言清，叶遥从不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，她嗓音是偏清甜的，又带着一些尾音。
想必是刚刚他放碗的时候，叶遥听到声音了，才这样说。
“我不饿，已经辟谷，不吃也无妨。”
就算他这样说，叶遥也还是摇摇头，“不行不行，师兄吃。”
裴言清想到第一碗的时候叶遥吃得又快，最后一口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，就想她许是不好意思让自己来喂。
叶遥没有听到他回答，好像很纠结的样子，在他开口前道：“师兄吃……或者，我其实也可以喂师兄吃呀。”
又补充道：“刚刚劳烦师兄了。”
裴言清现在是真觉得叶遥像只笨兔子，担心他不吃，所以要礼尚往来堵他嘴吗？
轻笑道：“你现在如何喂我？”
没想到叶遥好像反应过来，“那，那等以后师兄没办法喝粥的时候，我就喂你。”
不能喝粥的时候？不是重伤谁还不能自己喝了？
这话说的，若是不清楚叶遥脾性的人，恐怕要以为她是不是讨厌别人，故而在暗讽呢。
他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怎么一副很了解叶遥的样子，二人不过数面之缘罢了。
裴言清失笑，小师妹好像有点不太会和人沟通，他不禁抬手摸了摸叶遥的头，“不必了，既然饱了，就在一旁歇息。”
大病初愈，的确不宜吃太多。
凡人是很脆弱的。
“好。”
叶遥应了一声，果然乖乖地滑下身子，躺在被窝里，只是还非要侧躺着，面朝裴言清。
本来打算收拾一下东西，就去自己屋喝粥的裴言清：算了，还是在这解决吧。
小小一碗粥，裴言清本来两三口就能解决，但是硬是一勺一勺吃完。
修仙者习惯直接吞丹药，这样文雅的吃法还是有些别扭。
等他吃完，放下碗，一直没有出声的叶遥说话了。
“师兄，对不起。那日害你受伤了。”
裴言清这才意识到，刚刚颜无絮那番无心之言，却被叶遥记住了。
敢情这小姑娘一直在想这件事？指不定心里内疚成什么样了。
于是他说：“不是你的错。非要说的话，我给你疏通经脉，那我岂不是才是害你的元凶了？那么摆放灵力阵的掌教都是帮凶吗？当日的情况谁能料到？”
“何况，是我一意孤行要进入结界，惹怒藤蔓。最后是你清醒过来，反倒救了我。”
“才不是。”叶遥小声说。
“什么？”
叶遥说：“才不是师兄的错。”
她有点愤愤道：“都是命种的错。”
裴言清应和她：“好，都是命种的错。那叶姑娘现在要好好休息，等你养好身体，才能让命种不要随意暴走，对不对？”
“嗯。”
裴言清起身。
“叶姑娘歇息吧，在下不便打扰了。”
“……好哦，师兄日安。”
裴言清轻声回她：“日安。”
门扉轻叩。
叶遥却没有睡，她一想到那日清醒过来的时候，看到裴言清浑身是血，一条长满尖刺的藤蔓就要往他胸口扎，而这藤蔓，还是因她而起，就觉得难受。
明明来到这里后，是想保护他的。
人都走了，001检测到叶遥没有睡着，又冒出来，【宿主，你和大反派？】
说实话，叶遥那样连喂粥都扭扭捏捏的样子，说她和大反派没那啥啥关系，谁信？
我001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。
叶遥漫不经心地回它：［你在说什么呀？这只是兵法喔。］
【什么兵法？】
本来也是搪塞001，所以她也就随口回道：［美人计。］
001插嘴：【谁是美人？】
［……］
［我。］
这不怪001，实在是它真的欣赏不来人类，这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，无非高矮胖瘦。
叶遥继续编。
［这美人计啊，是古地球著名的军事计谋，意思是美得让人无计可施！你想啊，凭借我的美貌，和裴言清打好关系，那么最后他被夺舍的时候，说不定我还能唤醒他内心深处的良知，说不定主角就死不了呢。］
001一点就通：【而且宿主还可以趁他放松警惕的时候，杀了他！宿主，你简直是天才！】
［嗯嗯。是的呢。］
［你们以前没试过这样吗？］
【没有呀，一般都是能杀就杀。宿主你不清楚，大反派真的很恐怖！所以千万千万不能让裴言清被附身，直接杀了最好！不过美人计听起来也有道理，反正没有试过。】
001嘀嘀咕咕说了很多，叶遥大概听出来了。
天道对反派的态度就是直接一个“灭”字。
【那我把方案报上去给boss审核……】
［等等！］
【咋的了？】
叶遥用一种蛊惑小孩的声音：［这种办法你知道成功率是多少吗？］
【不知道。我的数据库里没有类似的案例。】
叶遥继续道：［那你报上去的，岂不是一个连风险评估都不清楚的方案？如果到最后不可行，我不过是可能没命，反正也不是很想活；但是001你作为功绩卓著的初代系统，难道你想要因为我受天道的惩罚吗？
何况，天道他失败这么多次，你要承受的可是不知多少倍的怒火。］
【……那我不报上去了？但是到交方案的最后时限了呀！】
［你之前没接过任务吗？］
001有点晕头转向，【我第一次做任务，其他系统都不见了，我是最后一只、呃一个系统。】
好像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，但是显然系统没有察觉到都是叶遥诱导它说出来的，只以为是自己大漏勺。
叶遥浅浅一笑，［小系统，你可以从案例库里搜索三个左右成功率较高的方案，取长补短，组合起来后报上去。我们双管齐下，美人计就当托底的方案。］
［最后你也不至于被天道惩罚不是？］
系统好像恍然大悟：【宿主，我就说你是个天才！虽然平时傻乎乎的，但肯定都是你的伪装对不对？连本系统都差点被骗过去。】
【那我写方案去了！】
叶遥：等等你别走，什么叫傻乎乎！？
她翻身埋入被衾，心想，也就只有一点点呆愣吧，大概，想到上辈子那些同龄女孩追星的样子。
我就还好吧。
也许是身子亏损，哪怕是睡着也不安稳，意识昏沉，陷入梦境。